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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年8月,葛明去了苏州。
进了一家德企,看起来顺风顺水。
那段时间,我每天偷窥他的微博。
他更新了,内容和我无关,我难过。他不更新,我就在想他今天做了什么,很煎熬。
后来我不得不注销掉微博账号。我怕这样下去,自己会疯掉。
我心里是怨恨我爸的,几个月都不肯回家,每天赖在宿舍里。
那时有个室友,是我特别好的闺蜜。
她看我颓靡的样子,每天早晨拉我起来跑步,陪我聊天。
后来,我就把家里的事和她说了。
她开导我说,你要明白,你爸挣的钱,都是他的。他愿意给谁就给谁。他给你100万,又给你买房子,就已经比绝大多数女孩幸运了。你看我,上大学还要贷款呢,我和谁哭啊。
我这个闺蜜,小名叫招娣,可想而知,她家什么情况。
人生有时是需要换个角度去看的。
目光局限在我家里,这辈子不会平衡。可跳出来,我可能真的比别人好太多了。
我慢慢就想通了,对我爸也不那么恨了。
他也有他那代人的局限,他想爱儿子就好好爱吧。
而我,不能因为他爱儿子,就放弃我自己。
2013年,我大学毕业,进了教培行业。
我爸让我去公司弄个闲差混混日子,我拒绝了。
而我妈开始操心我的婚姻大事。她介绍一个,我拒绝一个。
也谈过一次恋爱的。但没坚持一年,就分了。
怎么说呢,心里仍有葛明的影子。
毕业的时候,我又偷偷找到了他的微博。
有能力的人,升职就是快。他当了小领导,在苏州买了房。
当然,最重要的,他有了女朋友。那年,他已经28岁,再没女朋友他妈应该也不会放过他。
可我在微博上看见他和女朋友的合影时,心竟然还会那么痛。
我关掉了微博,不想打扰他,也不想折磨我自己。
14年,我弟大学毕业,他想接着读研究生。
我爸是不太支持的。
他想我弟快点回来,熟悉他的生意。
无奈鞭长莫及。
后来就是12月了,我正上班,忽然接到我妈的电话。她哭着说,你弟失踪了。
我弟平时至少一周和家里通一次视频的。
然而这次半个月没通话,打电话也是关机。爸妈就有点急了,把我叫回去想办法。
我弟大三的时候,在美国交了个女朋友。
是个混血。
视频我见过,后来我就打给了她。
她说上个月,我弟突然和她提分手,再也没联系。
那天晚上,我找遍了他的朋友,都说不知道。
后来,我弟的一个极亲密的朋友和我说,这事我告诉你,你不要告诉你爸妈,我怕他们受不了打击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,说,好,我知道轻重。
然而我听完的时候,觉得天塌了。
他说我弟参加万圣节活动,晚上和朋友走散,落了单,结果在地铁站里,被三个黑人强奸了。
我脑袋嗡的一下,以为自己听错了,脱口说出来,怎么可能?
我妈就在我身后,隐约听见了那两个字。
她急急地说,是不是搞错了,你弟不可能强奸的,他条件这么好,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啊。
我不知道怎么圆了,只能说实话。
我说,不是你想的那样,是我弟……被强奸了。
我爸妈开始理解不了。
反反复复地问我,是不是搞错了?
弟弟是男人,怎么被强奸啊!那不是地铁站吗,没有人管吗?
我没法向他们解释,另一个国家那些超出常理的事。
我弟没报警,嫌丢人,而且报了估计也没用。
他的朋友说我弟完全崩溃了,开始天天不出门,不和任何人说话,就躺在床上哭。
后来几天回一次宿舍,人越来越萎靡。最近大概有一个星期没看见他了。
我求他去报案。我爸又托在美国的朋友帮忙找,最终在中国城,找到了我弟。
当时人已经昏迷了,躺在一条巷子里。
吸毒过量,再晚点发现人可能就没了。
后来,我爸飞去波士顿把弟弟接了回来。
我在机场见到我弟的时候,心都碎了。
走的时候,那么聪明的孩子,回来坐在轮椅上,目光呆滞。
我妈哭天喊地的叫他,他都没反应。
我弟回来后的第三天,送去戒毒康复中心。
我和我爸去送的,我妈受不了那个场面。我爸一直面无表情的办手续。
离开之前,他捧着我弟的脸,亲了他的额头。
我从来没见他对弟弟这么温柔过。
可我弟连看都没看他。
从大门出来,我俩坐进车子。他半天不发动。我转头看我爸,竟然看到他泪流满面。
我其实怨了他很多年的,可看着曾经那么坚强的一个人被打倒了,我的心真的很疼。
我不能否认,他真的给了我许许多多的宠爱,哪怕其中夹杂着他的小算计。
我说,别担心,弟弟会好起来的。
他默默点头,说,会的,肯定会的。
我弟在戒毒中心三个月。
他吸的时间短,戒得相对容易。
身体上治愈了,但心理上的伤害,却很难挽回。
他几乎不说话,完全自闭了,抗拒任何心理治疗。
我妈每天陪着他,寸步不离,害怕他自杀。而我弟每天躺在床上看天。
那是2015年,到了年底,我弟几乎没有任何起色。
平时就在家里打PS4,只玩一个叫《GTA5》的游戏,每天在里面杀人放火打砸抢。
元旦之后,我爸公司开年会,他叫我一起,给我介绍了他好多的部下。
我隐隐知道他什么意思。
心情特别复杂。
凭什么啊,从小把我养废了。现在我弟接不了班了,他想起我来了。
我是件工具吗,都不问问我吗?
散会之后,我和他说,弟弟会好的。
我爸水晶心肝,一听就知道我什么意思。
他说,我知道你怨我。可爸爸也是想给你铺条轻松的路。搞建筑这行,都是男人的天下。女人想搞起来很难的。有你弟,你就不用吃这个苦。找个好拿捏的老公,开开心心一辈子,那是福气。
我说,你现在不怕财产都给外姓人了?
我爸没有直接回答。
他只是黯然地说,你妈年纪也上来了,你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想明白。他们将来都要靠你了。
我被他最后一句话,击中了。
只是,我当时没有发现,他这句话里,没有安排他自己。
我想,我弟毁了,真正受打击的,就是我爸吧。
被他那么珍爱的孩子,却遭受了如此惨烈的创伤。
是2016年3月,我爸直接晕倒在公司的会议上,进了ICU,抢救了三天才出来。
我们这才知道,他得了肝癌,查出来就是晚期了,做不了手术。他也不想化疗。
我妈都快急疯了,她逼着我爸做。
我爸说,算了,早晚也是死,我想死得体面点。
之后,他把公司全部事宜,都放在了我身上。
说句实话,我根本干不了。我一个教培中心的老师,不是熟悉几个月,就能接手的。
当时他名下有四家公司。
我和我爸商量,都转让吧。咱家那么多房子,收收租,一辈子也不愁吃喝。
那是我第二次见我爸掉眼泪。他求我,怎么也要把他的建筑公司留下来。
我懂,那是他的起点,好多员工都跟了他许多年。
我只能答应。
公司转让也算顺利。
几个靠得住的元老,帮着我,踢开了局面。
跑了几次工地,我就把长发剪了。戴着又臭又热的安全帽,还是短发轻松点。
我开始觉得,如果公司交给我弟,可能真是我的福气。
不过,我在历练中,也极速成长了。
曾经那个凡事都要靠人拉扯的姑娘,渐渐有了女强人的架势。
都是我爸教的。
他说,当领导就要横,下属不怕你,就没法管他们。
到了17年,公司里新来的小员工,都开始背后骂我是怪脾气的老处女了。
那时候,我27岁,家里的麻烦事,层出不穷,我也没心思谈感情。
7月,我到甲方公司开会时,遇到了一个老朋友。
他是葛明的同学,有次聚会时见过。他这次来是负责甲方的空气净化项目。
我们客套寒暄,互换了联系方式,就各自忙去了。
其实,心里是有波澜的,难免想起那个给过我甜与痛的男人。可我没敢问,怕惹起风浪。
暗暗数了一下,七年了。
想起我拉着他胳膊,祈求别分手的样子,竟恍如隔世。
回上海后,我妈打来电话,说她要把浦东的老房子卖了,让我去收拾东西。
她说找人算了一卦,家里连年不顺,都是这个老屋子风水不好,要快点处理掉。
周末的时候,我带着助理过去。
那房子多年不住了,要拿的,早都拿走了。
可是,当我看见公主卧室里的那张书桌,某些久违的心绪,全都冲回了心里。
小助理问,boss,有什么要拿的没?
我指着桌子说,把这个给我搬回家吧。
我家的房子是7月底卖掉的,8月初,有陌生人加我微信。
没想到是葛明。
他还在苏州,只是换了一家更厉害的公司。
前几天,遇到了那个我在南京见到的老同学,说到了我,于是要了我的微信。
葛明在微信上,第一句就说,我同学说没想到会遇到你,他觉得可能是我俩缘分未了,所以我来加你了。
我没想到葛明这么直接,所以我就单刀直入地问,你和女朋友没结婚吗?
他说,没有,分了。
我的心,暗自抖了一下。
忽然觉得,我妈这房子也许卖对了,起码我的桃花,好像开了。
我和葛明慢慢又有了联系。
各自都忙,多半是深夜说一会儿话。
他和我说了那个谈了两年的女朋友,临到结婚前,发现怀了别人的孩子。
分手时对方说,其实你不爱我的,咱俩分了也好。
那时葛明才恍然发觉,也许他根本就忘不了我。只是他想起我爸,又不敢轻易打扰我。
之后,葛明跳槽,忙事业,不太有心情恋爱了。
他说想不到我的变化这么大。
我只能对着手机苦涩的笑。自己的生活,真是一言难尽,没法讲给他听。
十一刚过,葛明来了上海。
到总公司述职,我们见了面。在我以前一家很喜欢的西餐馆。
店面重新装修了,可味道依旧。
我原本想精心打扮一下的。可最后,还是穿着平常上班的套装赴约了。
我想,我得让他知道我变了。
我到的时候,葛明已经等候多时。
他和从前差不多,高高的,瘦瘦的,双眼皮,只是留了修剪整齐的胡子。
我不由得在心里叫了一声,靠,真他妈的帅。
这一年,他32,我27。
都不是从前不谙世事的学生了。
微信上,可以自由的聊天。面对面,就有一点说不出的尴尬。
说老朋友聚会吧,其实心里都藏着蠢蠢欲动的小心思。
可直接说复合吧,七年光阴,我们只认识七年前的彼此。
我本以为那次见面会发生点什么,可最终只是吃了顿饭。
成年人恋爱,可能都是这样吧,需要获得对方足够的信号,才敢言爱。
而且,我们也没有大把的时间分给感情。
太忙了。
以前累到失眠的时候,我会刷抖音,看一条一条的沙雕动物。
现在,我会和葛明聊天。
他总说自己忙,可我和他说话的时候,他一定在线。哪怕是凌晨一点。
我会和他说公司里的人情世故,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。他会帮我分析,给我建议。
可我从不说自己的家事。
这是我爸教我的。
他说,和别人讲自己的家事,是一种示弱的表现。
提起我爸,我心里就要难过了。
2018年1月。
我爸的病情,终是拖不住了。我妈天天在医院陪着他。
我爸特别想见我弟,可那时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,已经动不了,只能通过视频看看我弟的样子。
那天我爸状态特别不好,我有点担心了,赶回家,劝我弟和我去医院。
可我弟死也不肯出门,说什么都无动于衷。
他除了睡觉就是打游戏,不肯迈出家门一步。
我气得发了条朋友圈,说,妈的,事事不顺。
结果,三个小时后,葛明从苏州开车来上海了。
他一进上海,就给我打电话,问我在哪呢,出什么事了?
葛明后来和我讲,我之前一直回避说自己,他就猜可能遇上了什么不能说的烦心事。
突然看见我的朋友圈,就特别担心。
从我爸生病开始,我就觉得自己孤立无援。表面上无所不能,心里一塌糊涂。
有一个人千里迢迢地记挂着我,说不感动那是假的。
我带着葛明看了我弟,和他说了我爸。说了我弟在国外的奇葩遭遇,也说了我爸这些年的艰难。
说着说着,我就想哭。可眼泪哽在嗓子眼儿里,张不开口。
葛明说,要不你回医院吧,咱俩连个视频,让你爸再看看弟弟。
我爸就在手机里,见了我弟最后一面。
我弟在他的游戏世界里,打打杀杀。
我爸微睁着迟钝的双眼,一瞬不瞬地盯着他。
留恋,不舍,疼惜,难过……太多复杂的感情,糅杂在生命最后的时刻里。
忽然,他看向我,颤巍巍地说,雯雯啊,你妈和你弟我就交给你了。有一天你弟要是想起我了,你告诉他,爸爸没有放弃他。他什么时候站起来,都是好孩子。
我绷不住了,扑在床边,哭得泣不成声。
我爸轻轻摸我的头发,说,对不起了,爸爸不能再宠你做公主了。还有葛明,也是我对不起你……
那是我爸,留在人间最后的一句话。
是的,我爸在那天的视频里,见了我弟,也见了葛明。
我爸的葬礼,葛明请了假,帮着我跑了全程。
我妈和我私下里说,如果你俩还能在一起,也是缘分吧。
某种意义上,算是默认了这段关系,只是大丧之下,不好提。
最难熬的日子,都是葛明陪着我。
那段时间,他申请调到上海总公司来上班。我知道,他是为了我。
说真的,他让我找到了一点从前那种有所依靠的感觉。
不必再单枪匹马,孤军奋战。
五月,我爸百日过了之后,葛明约我吃饭。
我去了,才发现他订了包房。烛光晚宴,加一大捧玫瑰。
气氛有点明显了。
我说他,不用这么俗气吧?
他说,这不是俗气,这是仪式感。
说完他就把花,放在我手里说,一雯,做我女朋友吧?
而我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,不由得感慨万千。
我们分开的这七年,我也遇到过各种男生,但仿佛心里只有他。
那天我们饭没吃多少,但聊了很久。
而葛明也和我说了一点从前不知道的事。
原来,我爸当年去找他的时候,还拿出了几张他妈妈在余姚开汤圆店的照片,问他是不是他家的店,准备去试试味道。
虽然那时葛明涉世未深,但也听得出我爸隐藏的警告。
他怕了。
谈恋爱而已,却要伤及唯一的至亲,他不敢坚持,所以才不得不和我分了手。
而这种笑里藏刀的威胁,我一听就是我爸能干出来的。
不夸张地说,他们那一代人能打下江山,多少都有这么一手。
我说,对不起,我爸他……
他打断我说,是我对不起你,那时候,没有能力争取你。所以多年之后再遇到你,我就觉得,老天是要再给我一次争取的机会。
说完,他从衣袋里拿出一只戒盒。
我的眼泪无声地涌出来。
葛明单膝跪地,说,嫁给我,好不好?
我哪还有理由拒绝。我掉了眼泪说,好,我嫁给你。
我和葛明在2019年5月,办了婚礼。
2020年8月,我们有了一个女儿。
我们的生活,非常甜蜜,可我的事业,却越来越差。
这两年疫情,加上政策调控,行业寒冬。公司没我爸坐镇,真的很难熬下去。
几经挣扎,我决定关了。
我爸的遗愿,我没能保住。21年,我爸忌日,葛明陪着我,在我爸墓前道了歉。
他烧了纸,磕了头,对着我爸的照片说,岳父大人,你放心,你公司的牌子,我在家里收着呢。将来环境合适,我一定帮一雯东山再起,还你心愿。不过我也有好事和你说,你儿子来看你了。
是的。
我弟来了。
这几年,葛明一直尝试接触我弟。
他知道,那是我们全家的心病。
他一有时间,就陪着我弟打游戏,熟了之后,又拉着他去打台球。
我弟也不知道为什么,就对葛明看上眼了。
他不叫葛明姐夫,只喜欢叫他哥。
别人叫他,他充耳不闻,葛明喊他,干什么都行。
那天在我爸坟前,葛明拉我弟跪下,递给他三支烟,他说,给爸敬烟。
我弟看了我爸的照片,懵懵地说,爸,抽烟了。
那一刻,我和我妈,抱头哭了。
不久就是春节。
新的一年就这么来了。
虽然公司倒了,但我想,春天总归要来的,疫情也总归要过去。
人生总有低谷,有相爱的人在身边,总能等来春暖花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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