学英语考研,学英语考研要考什么
学英语的那些事儿
二零二二年秋季开始,又要进行中小学课程改革了。网上有人建议把英语学科降到“副科”的地位,这使我感慨不已,英语也是我的学习之殇啊!
一
我的家在吉安县万福镇的一个小山村。小时候,我们没有听说过什么“幼儿园”,在现在的小孩上幼儿园的那个年龄,我们就已经在老山上放牛了。老山是离我们村不远的一片小山丘。孩童时的老山不像现在的老山那样坑坑洼洼,布满荆棘。那时的老山,各个小山包错落有致,山上野草肥美,很适合放牧,也是村里孩子们的“游乐场”。老山脚下的西边是老山水库,东北隅是破旧的万福中学。当时的万福中学也不像现在那样出水芙蓉般的清新,那时的万福中学倒像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,房舍破旧,墙皮像几年没洗过澡的顽童的皮肤。校园里倒是绿树成荫,但树荫下,干瘪的牛粪随处可见。我们当地人都叫它“白沙沟学校”。
有时,我们站在老山的主峰顶,不远处传来朗朗的读书声,感觉是那么的亲切悦耳。学生们的朗读,有些听得懂,有些是听不懂的。每每空中飘来我们所听不懂的声音,比我大两岁的施金根就不无得意地告诉我们:“他们读的是英语。” 玩厌了,听烦了,我们也会叽哩嘠啦地乱说一通,然后互相问:“你听得懂我说的英语吗?” “你听得懂我说的英语吗?”。六个人之间,可能就属我说得最顺溜,语速又最快。有几次,读了七个小学一年级的施欠根总是满腹疑惑地追问我:“你哥教过你英语?” “你哥教过你英语?”,这也难怪欠根同学对我充满疑问,因为我大哥是我们村为数不多的几个高中生之一。
小学时,我们的课程不多,学业也轻松。一般下午三点就会放学,家庭作业最多半小时就能完成。这些,现在的小学生们要是知道该羡妒死了。下午三点半之后,学校里往往只能看到一些不愿回家的学生,却很少见到老师们的身影。
老师们早已赶回家里干农活了。我们学校的老师大多数是“赤脚教师”——民办教师,包括我们村的施九仔老师。他们不但离校早,上午到校也比学生早不了多少。课堂上有些老师还习惯性地卷着裤腿,小腿肚上的泥巴也还没来得及洗去。
学生们不愿回家,那是因为回家后也得干农活。女孩子们割猪草,男孩子们去放牛。当然,个别胆子大些的学生会在学校里玩到天黑。当父母责问他们时,他们总能找到一些“合情合理”的借口,谎称自己在学校打扫卫生,抑或是被老师留堂。
包括我在内,我们村的六个小朋友都是诚实的孩子,哪怕都极不愿意回家,但也还是会在回家的路上约好一起去放牛,“老山游乐场”就是我们放牛的首选之地。当我们把牛群赶进那一片“乐园”,我们就可以肆意地玩耍,尽情地嘻闹。但也有“乐极生悲”的时候,这种事大多发生在比我小一岁的施细苟身上。他家的那头老黄牛极不老实,总爱往老山脚下南边的那片庄稼地里跑。当有人大声惊呼:“谁家的牛跑了?”不用猜,肯定又是细苟家的那头大牯牛。可怜的小细苟总是第一个跑下山去,气喘吁吁地试图拉回他家的那头老黄牛,有时即使用尽了吃奶的力气,他也拉不回那头倔强的牛。倒是常常见到,那头老牯牛把一脸哭腔的小细苟直往田里拖。
施欠根与施金根一样,比我大两岁,对于欠根同学读了七个一年级的这件事,现在的小学生们可能觉得不可思议,但在我们上小学的那个年代,却是再平常不过了。我们小时候的小学教育应该是真正意义上的“快乐教育”,只可惜升学率太低了。一年级升二年级,一个班往往有一大半的学生升不了学,每升一个年级都要经过严格的考试,六十分以下就得留级。 “六十分万岁!”——也许就是我们那个时代的学生喊出来的口号。
当欠根同学读到第七个一年级时,终于把他给读恼了,趁他堂叔不在家,跑到他堂叔家把几条小板凳砸了个粉碎,他堂叔就是他的班主任——施九仔老师。临走时,欠根同学怒气未消,还不忘恶狠狠地警告他堂婶:“再不让我升级,过年时,我把你家炒菜用的锅砸烂。” 在欠根同学蛮横无理的要挟下,第二年,他终于读上了小学二年级。这一年,我也很幸运地考入了万福中学,之所以说“很幸运”,是因为整个五年级的二十七个同学中,仅有六名同学考取了初中,其中就包括我。我很高兴,我的父母也很高兴。当九仔老师帮我取来录取通知书时,他们虽然大字不识几个,但也拿着我的录取通知书看了好一阵子,更是早早地托人带口信给在县城工作的大哥,让他务必在九月一日时带我去万福中学报名。
二
我的大哥比我大十六岁,一九七四年高中毕业,毕业时高考取消了,城里的学生都要“上山下乡”,何况他本来就在乡下。离校时,他们几个要好的同学窜到学校食堂,摔碎了几个饭碗,这就算是毕了业。后来,我大哥通过自己的努力,终于在县城里谋到了一份工作,吃上了“商品粮”,自此成了我们村里唯一的“城里人”。
一九八四年的九月一日,大哥带我去万福中学报到,虽然早已入秋了,天气依然闷热,没有一丝风,路旁的树像是被蒸熟了,一动不动地冒着热气。当我们来到离粮站不远的那条沙路时,我们哥俩已经满头大汗了,我心想:“如果大哥能骑自行车载我来,那该多好啊!多风光啊!”遗憾的是,家里的那辆旧自行车被大哥带到县城去了。那辆“永久牌”高架自行车,跑起来时除了响铃不响,其余各处咯吱作响。但大哥对它爱若珍宝,这次回家,也没舍得骑回来。离万福中学越来越近了,满是灰尘的沙路旁边,几个贵州佬挥舞着铁镐,汗如雨下。他们边挖树洞边争论着些什么,我一句也听不懂。我问大哥:“他们说的是什么话?”我哥一本正经地告诉我:“他们说的是英语,英语太重要了,到了初中,你可得好好地学习英语。”。
去往万福中学的路四通八达,没有围墙的“白沙沟学校”还是那么老旧。寝室的门形同虚设,破旧得关不上;教室的窗户钉满了“木制的补丁”。“白沙沟学校”是一所寄宿制初级中学,学生们都住校。一日三餐,自己淘米蒸饭,吃着从家里带来的干菜。每周三的下午没有课,没有带足米和菜的同学,可以赶紧回家带来菜和米。
学生们生活条件艰苦,偶尔还会担惊受怕。有几天的深夜,几头黑黝黝的庞然大物,虎视眈眈地窥视着我们。黑夜里,闪烁着点点蓝光,让人不寒而栗,我不由自主想到了鬼魅。一天清晨,我们寝室的一位同学尿急了,跳下连成一片的木板床,悚然发现,床下躺着一头大水牛。我们终于知道,原来这些“鬼魅”是从附近的砖窑厂逃窜来的大水牛。三年来,它们不时来与我们同寝共眠,它们是我们最忠实的室友。
(学生背后为八十年代万福中学的学生宿舍)
初一年级时,教我们英语的是刘建平老师,他是学校首任校长的儿子。老校长退休后,他接了班。听前几届学生说,他的英语讲得别具一格,就像少数万福人讲普通话,总脱不了万福的乡音。刘老师的村庄与我们村毗邻,刘老师跟我父亲也相识。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吧,课堂上,刘老师对我的提问显得多些。多数情况下,我都能流利地回答。为此,几位与我玩得好的同学对我钦佩不已,其中包括刘少华和罗水平。刘少华一度怀疑我是初一年级的留级生 ,因为他觉得只有留级生才能回答得这么流利。罗水平是我的铁哥们,他的英语课本上,写满了恐怖的注解:yes(爷死),nice(奶死)bus(爸死)does(都死),cheese(气死)……每每回想都让人忍俊不禁,呵呵!
问题多了,难免有出糗的时候。有一回,刘老师又向我提问:“How old are you?”,我刚满十三岁,当着全班同学的面,我不想告诉大家:“我已经十三岁了”,我想把年龄说小些。慌乱中,我回答:“My am twelve”。更要命的是,刘老师把“twelve”听成了“two”。他拖着不阴不阳的声调向全班同学翻译“我的是两岁”,最后还加一句“难道你是日本人?”。同学们顿时哄堂大笑,宛如夏天令人猝不及防的一场暴雨。此后,刘少华给我取了一个诨号“小日本”。糗事时有发生,我的英语却总能考进班上的前十名。可惜,每次考试后,我都得不到刘老师的糖果。
刘建平老师有一个规矩,不论什么样的英语考试,只要能考进班上前五名,就能得到他的奖励——几块硬绑绑的糖果。现在的学生可能会对这种奖赏嗤之以鼻,但那个时候,这样的几块糖果,对我们着实有莫大的诱惑力。
罗水平同学没有辜负他爸妈给他起的好名字,这家伙确实有水平。明明英语学得比我还烂,可每次考试后,总能得到刘老师的糖果,更可气的是,这家伙爱吃独食,作为那么要好的朋友,他也不肯分一星半点给我。
罗水平坐在我后面,我俩相隔三个座位。两个月后,他的同桌偷偷地告诉了我他的“考试秘技”。原来开学不到一个月,罗水平就悄悄地把课桌桌面掏了一个洞,平时用书压着,除了他的同桌,没人能发现。考试时,他先用草稿本压着,然后偷偷摸摸把英语书放在洞口下·····。现在回想起来,我觉得那时的英语试题也许太简单了,倘若换作现在初一年级的英语试卷,罗水平即便有那样的“考试秘技”,也未必能得到刘老师的糖果。
自从我掌握了罗水平同学的秘密后,他获得的奖赏就不得不分三分之一给我了。两害相权取其轻,罗水平心知肚明,被蚜虫蛀坏了的牙齿只能往自己肚里吞。这个家伙有时会装傻,数学老师明明教过三分之一是多少,他却偏偏装着不知道该分多少给我的样子。就像刘老师,分明有了近视就是不戴眼镜,装着不近视一样。
随着时间的流逝,我对英语的兴趣也在不断流逝,大哥的话早已抛诸脑后,感觉英语是多么的枯燥乏味,我的英语成绩也像是跑回教室时,不小心从口袋里掉下来的乒乓球,不停地往后蹦,刘老师对我的提问也越来越少。今天的日子仿佛跟昨天一模一样,生活是如此的一成不变,就像罗水平同学每次从家里带回来的菜——总是老酸菜。
有一段时间,罗水平的脸都吃成了一副穷酸样。中秋节过后的星期天下午,罗水平又提着一大瓶老酸菜回校。与以往不同,这次,他脸上笑逐颜开。我们问他“喜从何来?”他说:“这是今年最后一次带酸菜来学校,我家里的酸菜都被我吃光了”。第二个星期天返校时,我们几个老远就看到罗水平提着一瓶菜慢慢往学校方向走,我们追上去一看,又是老酸菜。刘少华奚落他:“怎么又是老酸菜?”罗水平苦丧着脸,像是刚从水里潜上来,憋了好长一口气,道:“本来,我家里的老酸菜都吃光了,哪料想,我外婆又送来了一大坛酸菜”。
(学生背后为八十年代万福中学的教室)
到了初三年级,我们的英语老师换成了罗金保老师。罗金保老师对我们要求严格,早读晚读都会来找学生背英语单词,背不出来就在教室外面罚站。因为屡次被罚站,到后来,只要罗老师一进教室,我就会很自觉地去外面站着。课堂上,罗老师几乎不向我提问,免得浪费时间。想不到,中考前的两个月,在一节英语课上,罗老师居然向坐在倒数第二排的我提问了。我措手不及,其实,我也听不懂他问我什么。 就像电影里:一个小偷被抓住后,总会谎称 自己上有老下有小,为生计所迫那样,我也想给罗老师一个原因。我悄悄地打开那本几乎被我翻烂了的物理书,把它覆盖在英语书上。罗老师来到我的课桌前,看到我的桌子上摊开的竟然是物理课本,他似乎找到了原因,提醒我,也提醒其他同学:“同学们,学习上千万不能脚踩两条船啊!”。
中考结束后的一个月,我去学校拿高中录取通知书,我已经考入了我们县的最高学府——吉安县立中学。班主任曹老师拿着我们的中考成绩表对我说:“都已经超过‘中师’录取分数线二十多分了,为什么不报考师范生呢?看看你的英语成绩,一百二十分的满分仅仅考了六十二分,读高中?你的英语追得上人家吗?”。我当时并没有考虑这么多,一门心思只想成为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。如果早知道转了这么一大圈,最后还是去教书。我早就听从了曹老师的劝告。
在最后的这次考试中,我们班考得很好,有两位同学考取了“中师”,还有十一位同学录取在北源乡的北源中学(高中部)。但罗水平名落孙山,他终究没能对得起他的名字,尤其是英语,并没有发挥出他的水平。
三
在罗水平同学去学做“泥水匠”的那个秋天,一个乡巴佬第一次来到了吉安县城。我没有“刘姥姥进大观园”的那种感觉,一九八七年时,吉安县城比我们万福街也强不了多少。君山湖那一带还是一片荒芜,一条宽阔的水泥路从东向西穿过整个县城,这条路应该是那时县城的主干道了。走在这条主干道上,你能嗅出一些熟悉的农村气息,吉安县立中学就矗立在这条主干道的尽头。
八月三十一日,还是大哥带我去报名。整个高一年级只有八个班,我惊讶地发现,我们班上只有我一人来自万福中学,这让我孤独了几个星期。班上会聚了来自各所初中的“尖子生”,学习上竞争十分激烈。正如曹老师所言,每次的英语周考,我的成绩都要倒着顺序找 才能很快地找到。同桌郭峰与我算是半斤八两。他也来自一所农村初中,与我一样,对英语十分反感。在一次英语课上,他听得昏昏欲睡,过了几分钟,实在支持不住了,就把英语书挡在脑袋前,不声不响地睡着了。他身后的胖子,前几天跟他拌了几句嘴,于是就帮他打起了呼噜。英语老师本来讲得很投入,寻着呼噜声,他的目光盯住了郭峰······好一顿骂,骂得郭峰面红耳赤,半斤八两的我也感到无地自容。
到了高一年级的第二个学期,班上许多同学都制作了小煤油灯,下了第三节晚自习,教室里熄灯后,大家都拿出自己的煤油灯,把它点亮,自觉地再上一节晚自习。窗外,黑朦朦的夜空中繁星闪烁,教室里点点灯光辉映成趣······。
学校食堂邻近校园的北门,食堂里有五个卖饭菜的窗口,左边的两个窗口供学生买饭,中间的两个窗口供学生买菜,最右边的那个窗口是提供给学校里的教职工的。吉安县立中学虽然是全县最好的高中,但食堂里的饭菜绝对称不上最好,有时甚至难以下咽,教职工那边的菜却格外好吃,而且时常会有剩余,剩余的菜会端到学生窗口这边,转卖给学生。当教职工的剩菜一端过来,学生窗口前的队伍随即就乱了,大家纷纷往那个窗口挤,挤得水泄不通,大冬天都能挤出一身大汗。有些同学高举着碗挤出来,衣服上的扣子都掉了几颗。 我从初中开始就有些营养不良,虽然身材高挑但体弱力薄,挤不过他们,我有自知之明。多少次,我只能胡乱地扒拉几口难以下咽的饭菜,黯然走回教室。
高二年级的第一学期,开学后没多久,天气转凉了。但我额头上动不动就冒汗,皮肤也好像直接贴附在骨头上,形销骨立,对学习也越来越焦虑。大概在十一月份左右,我病倒了,每到下午,就不停地咳嗽,咳得两颊潮红,像是要把自己的肺给咳出来才觉得舒坦。 到县医院检查后,医生说是“肺结核”。我把这一情况告诉了我大哥,也告诉了我的班主任傅老师。傅老师劝我休学半年,他先找到我大哥,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,晚自习时又跟我谈了半节课。我大哥答应了,我也答应了,傅老师很快就帮我办好了休学的相关手续。于是,在一九八八年的那个冬季,我回到了老家。
在家里的头一个月,我每天都要顶着寒风往两里外的乡卫生所跑两趟。多少回,冷风一路吹过,寒气直透骨髓。几个星期后,我的屁股被扎成了马蜂窝,一挨板凳就痛,根本无心学习。父亲看我读书读得骨瘦如柴,就叫我不要去念唠什子书了,那一段时间,我早把爱憎交织的英语丢到爪哇国去了。
新年过后的五月份,我的病好了,在母亲的坚持下,我重新回到了吉安县立中学,但我没回原来那个班,而是去了高一年级的一个班。
一九八九年秋天,我又一次升入到高二年级,去了一个理科普通班。虽然我的病好了,学习压力也小些,但我对学习的焦虑却越来越严重,后来焦虑到彻夜难眠,白天总是昏昏沉沉。我急切需要治疗我的失眠,于是,晚上躺在床上,辗转反侧时,我开始数羊了:one,two,three······ 医生说:“数着数着你就会睡着了。”可我越数越精神,可能把后来的懒羊羊,喜羊羊都数进去了······。为了转移注意力,减缓自己的焦虑,我尝试重拾起初中时爱看课外书的嗜好。惭惭地,我迷恋上了那“刀光剑影的武侠江湖”。特别是金庸先生的武侠作品,使我如痴如醉。英语课上,老师让我们想一想试卷上的三组“完形填空”应该怎么做。想着想着,我却总想着“定逸师太到底是被谁害死的?究竟是左冷禅呢?还是岳不群?”。
十二月份的一个星期天,我去县城的新华书店。新华书店就在我们学校北门的对面,是我们每个星期都要光顾的地方。在书店里闲逛时,偶然发现书架上有一部金庸的作品——《金剑寒梅》,我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,虽然花去了近十天的生活费,我却没有半点后悔。为了方便在课堂上阅读,我先对英语书的封面作了一次精密的手术,然后用它作了《金剑寒梅》的封皮。读了几天,我觉得有点不对劲,没那么引人入胜,不像是金庸的作品,我打开封皮一看,原来作者是“全庸”······气得我中午都吃不下饭。第二个星期天,我又去新华书店,发现书架上不仅有全庸的作品,还有金康的作品。
时光如白驹过隙般地流逝,许多往事都变得模糊了。高三年级时,只记得在一次英语考试后,王老师公布答案,二十道选择题的答案很有意思:DDDDD,CCCCC,BBBBB,AAAAA。大概是老师方便自己改卷吧,课堂上王老师说:“这是我故意编排的,我就是要让成绩好的同学不敢写,成绩差的同学不敢抄,哥玩的就是心跳。”也许,班上许多同学都已经心惊肉跳了,我却是一个例外。因为在这次英语考试时,直到考试结束前一分钟,我才猛然发觉,试卷下还压着一张空白的答题卡。
三年多的高中生活,可能是我学习生涯中最痛苦、最难熬的一段时间,我实在不忍心再去回忆了。在一九九一年的七月份,在校园里知了的聒噪声中,经过三天的煎熬,我们结束了高中的生活。八月份,我收到了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,来自本市的一所大专院校——吉安师范高等专科学校,也就是现在的井冈山大学的前身。学的专业是数学与应用数学,我想,终于可以和英语说一声“Bye-Bye”了。
四
进入大学后,我才知道,我想多了。数学系的学生还得学英语,作为一门通用学科,每个学期末还得考英语。大学一年级时,我们一周有两次英语课,每次两节。那时,教我们英语的是游小倩老师,她刚刚从北京师范大学毕业,比我们大不了几岁。开学后的第一个月,给我影响最深的是,游老师每次给我们上课时,所穿的衣服几乎都不相同。女同学们私下里议论:“她在给我们表演时装秀”,但班上有几个男生对此毫无察觉。小倩老师上课时,他们把自己想象成了宁采臣,除此,无暇顾及。
游老师不但穿着时尚、新潮,而且长得也很漂亮,绝对称得上是一位美女。她上课,没有一个男生愿意逃课。课堂上,总有那么几个男生和我一样怔怔地盯着她,我盯着游老师看是迫切地想知道她讲了些什么,至于那几位男生为什么也死死地盯着她,我不得而知。听说有一位男生边听课边咽口水,我甚至担心游老师会不会被这位同学给生吞了。有一回,游老师被那几个男生盯得脸都红了,红得像熟透了的山柿子。她低下头,羞涩地说道:“你们看书啊,总看我干嘛!”。
大一结束时的那次英语考试,我终于考了自高中以来的最高分——七十五分,而且是满分为一百分的试卷。那倒不是因为这一年来我学习英语有多努力,而实在是被逼的。
大一将要结束时,英语考试被安排在专业科目考试的前三周。为了避免挂科,我早就与班上两个英语成绩特别好的同学打了招呼,让他们在考试中给我递小抄。我们读大学的那个年代,这种事在某些学院很普遍,毕竟,对数学系的学生来说,英语属于公共学科,监考老师也不会太认真,就比如说黄老师。
黄老师是我们班的体育老师,大一下学期的体育课只上了一个月,他就要求我们每人写一篇与体育密切相关的论文,作为期末时的体育考试。接下来的体育课,集合后不到三分钟,大家就会往图书馆的方向赶。几个月的体育课,我们几乎都是在图书馆里上的。到了大二时,我们才听说黄老师从我们学校毕业不到三年,正在提升自己的学历,那时需要上交一篇论文。当时,也不知道我们班上哪位同学的的大作入了他的法眼,我们都顺利地通过了那一年的体育科目的考核。
与黄老师不同,游小倩老师虽然年轻,但工作很认真。大一结束前的那次英语考试,一进考场,她就临时给我们编排座位。点儿背不能怨社会,命苦不能赖政府。我被安排在讲台下的第一个座位,就在游老师的眼皮底下,我那打过招呼的两位同学都坐在考场的最后一排。那场考试,我做得特认真,可能是除高考外,最认真的一次,奈何会做的题,实在没几道,看来要挂科了,天没降大任于我,为何也苦我心志,劳我筋骨?临近考试结束大约还有五分钟,游老师说:“愿意交卷的同学可以交卷了!”。许多同学都拥上了讲台边,趁游老师离开讲台的那一会,我偷偷地把试卷塞进了口袋,跟着人潮走出了考场。
第二个星期的第二次英语课,成绩就出来了。游老师一边翻着考卷,一边通报各人的分数,等她通报完最后一名同学的成绩,我迅速站起来,弱弱地问:“我考了多少分?”游老师诧异地问我:“刚才,没报到你的名字?”,我摇了摇头。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,“方程”。游老师又重新翻动着这一团乱麻般的考卷,试图从中找到我的卷子。过了一会,她满脸通红地对我说:“可能忘在家里了,回家后,我再找找”。
又过了一个星期,一进教室,游老师一脸歉疚地对我说:“你考了七十五分。”,我心中长舒一口气。Oh,my god! This is the highest score I have never gotten Since high School.
大学二年级的暑假,大哥要我辅导他儿子的功课。侄子正在上初中一年级,这小子学习上有点欠抽,确实需要辅导,平时写作文也错字连篇。在读小学三年级时,有一次作文,他写了一句混账话:“在上学的路上,看到一大坨牛屎,我大吃一斤······”。在农村,牛屎随处可见,有什么好吃惊的。老师的评语也很绝,“你真能吃”。
大哥强调,要着重辅导侄子的数学和英语,我很乐意辅导他的数学,但实在不愿意辅导他的英语。有一回,念一个英语单词,我一读出来,侄子满眼狐疑地看着我, 我都被他看得有些头皮发麻。良久,他对我说:“我们老师不是这样读的”。出问题了,我灵机一动,对他说:“你们老师是按照美式英语的音标读的,我是按英式英语的音标读”。接下来,我向他解释美国和英国的母语都是英语,并且向他介绍美英两国之间的历史渊源。侄子听得一愣一愣的,大约二十分钟后,我借口和大嫂说有些事儿,然后脚底抹油,快速地遛出了大哥家。我不知道,侄子是否相信了我的“鬼话”,只知道,侄子中考的英语成绩比我当年的成绩还渣。
大学三年级时,英语系来了两个外籍教师。一男一女,男的瘦高,微黄的头发自然卷曲;女的金发碧眼,气质优雅。在九曲桥那边的“英语角”,常常能看到许多学生与他们交流,甚至在去食堂的路上,也能见到一些女生和那个男外教搭讪。外籍老师也已经习惯了,知道有些学生想锻炼自己的英语口语。有一次,我们寝室几个“愣头青”在校外喝了点酒,在回学校的路上,刚好看到那个男外教迎面走来,当他走过我们身边时,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,突然对他喊了一声“Hello!”,那老外回过头,我一时不知怎么跟他交谈,扭过头,悻悻地跑回寝室,只听到那“歪果仁”站在那里嚷:“please don't go!” “please don't go!”······,几个室友笑了我几个星期。
(最上一排左四为作者)
五
一九九四年八月,我被分配到吉安县花桥中学,花桥中学在万福中学的北边,两地大约相距八公里,学校座落在一个小村庄里,那村子偏僻得像《百年孤独》中最初的马孔多。学校面积不大,如果不经意放了个臭屁,可能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能闻得到。校长姓周,也毕业于吉安师专数学系,算是我的同门师兄了。周校长为人八面玲珑,像《围城》里三闾大学的高校长,他一直想提升自己的学历。
九六年的春天,春暖花开的季节,周校长报名参加了成人“专升本”考试。我原本不知道这件事情,直到有一天,当我从教室里出来时,周校长把我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,告诉我,他已经报名参加了成人“专升本”考试,捎带也给我报了名。他对我说:“考试时间在下半年的十一月份,你平时多看点书。”,并特别叮嘱我:“考试时你一定要坐在我旁边哟!”。我问他要考哪些科目,他说:“有高等数学,政治,英语”。我一听还要考英语,心里就直犯嘀咕,红着脸向他解释不想参加这次成人考试。他说:“你是学校的高材生,不提升一下自己的学历,那不是太可惜了,何况已经交了报名费,每人五十元,我替你交了”。我执拗地打算还给他五十元的报名费,他表示,报名费不用我出,都在学校的帐目里报销。
后来,我还是没有参加那次成人高考。听说周校长也没有参加。这让我一直愧疚于心。同年的八月,我被调到了我的母校——万福中学。
亲爱的“白沙沟”,我回来了!此时的“白沙沟学校”与往昔大不相同。昔日破烂的校舍不翼而飞,崭新的教室和办公楼屹立在屏障似的围墙里。虽然已近中秋,但太阳仍然天天上班,给予校园里足够的光和热,使得校园里的植物依旧生机盎然,整个校园散发着蓬勃的朝气。
我和我的几位老师成了同事。刘建平老师早已经不教英语了,罗校长说:“他的‘万福英语’讲得太溜了,容易让学生产生误会”。我也觉得英语容易让人头脑短路,不像我们的汉语表达得那么贴切。据说:在我国科学家屠呦呦院士获诺贝尔奖的那天,当瑞典卡罗琳医学院的主持人宣布将诺贝尔生理学医学奖授予“you you too”时,在场的好几位外籍科学家面面相觑,不知道这项诺贝尔奖到底颁发给谁······
(第二排左五为作者)
昨日屋内可桑拿,今朝门外飘雪花。梦里不知流光去,对镜方觉多白发。不知不觉,我在万福中学抗战了八年。这八年间,身边的几个同事通过不同的途径提升了自己的学历。 职称问题始终是悬在我们头顶的“达摩克利斯之剑”,达摩祖师第二的这把剑锋利无比,在每一年的职称评聘时,都会刺伤许多老师。老师们都想找几块坚硬的盾牌,高一点的学历无疑是一块好的盾牌。职评如爬山,越往上爬越费力,有了高一点的文凭,就像光脚的樵夫有了双新鞋,爬起来感觉费力小些。
“非典”那一年,我鼓起勇气报名参加成人“专升本”考试,考试科目还是那三门:高等数学、政治和英语,每一门的满分都是一百五十分。在那一段时间,我又捧起了久违的英语书,但一看就犯困,我想晚上睡眠的质量要有这么棒就好了。好在那一年的成人高考推迟到了第二年的春季,我们准备的时间充裕了许多。
二零零四年的一个春日,新余高专函授点来车子接我们去参加成人高考,同去的一共有五位老师,最后被录取的有四人。四个人中,杨帆老师又参加了当年的研究生考试,并且成功上岸。开学时,去函授点报到的只剩三人了。我的英语考得很糟,仅仅得了四十九分,但我的高等数学考了一百四十五分。高等数学考试的那个下午,走出考场时,我确信自己能拿到满分,足以弥补英语的不足,但现实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的脸。时至今日,我仍想知道,那被扣去的五分到底是哪里出了bug。
函授点的晏老师早就听说,我们中有一人去读研究生了,当我们三人去报到时,他拿着学员的入学考试成绩表,指着我的名字问我们:“是不是这个人去读研了?”弄得我浑身尴尬,脸“刷”得一下子红到了耳根。我指着我的英语成绩对他说:“你看,这样的英语水平能考上研究生吗?”,身边的两位老师笑得前俯后仰·····。
(第一排左四为作者)
岁月流逝,青春悄然。繁华千种,抵不过沧桑数年;容颜易老,伤不起光阴似箭。如今,我已过“知天命”之年,回首这些往事,既觉得有趣,更觉得好笑。如烟往事俱忘怀,心无挂碍天地宽。现在,我总算可以和英语说一声“Bye-Bye”了。
方程
二零二二年八月
学英语考研(学英语考研要考什么)